当前消息!一等功臣王龙川:一场战役班组9人全部荣立一等功

突击队员也被称为“敢死队员”,王龙川所在的突击班,经过一场战役,9人全部荣立一等功,4名战友不幸牺牲。在荣誉的背后,那份沉重,让参战的他不想回忆。时光倏忽而过,38年了他终于敞开心扉,向记者展示了战场的残酷和浓浓的战友情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祖父辈的红色印记

“实实在在的,我们从来不敢去想那些东西,从内心不愿意提起,提起来就很悲伤,很压抑。”4月12日,见到对越防御作战一等功臣王龙川时,他开门见山。王龙川曾是原济南军区138师师直侦察连的一员,他说自己能为进入那样的英雄连队而自豪,也从没有后悔自己选择成为“全训”的侦察兵。

1965年8月,王龙川出生在风筝之都潍坊。在他的记忆里,上学后就跟着父亲来到了济南,从此成为了济南人。“战争年代爷爷是地下党,小的时候爷爷领着我去英雄山,每次在马保三的墓前都会伫立良久,后来才知道,爷爷曾经跟随着马保三从事过地下党的活动。”子承父业,王龙川的父亲利用自己在铁路系统的工作身份,也从事过传递情报的工作,“1989年,父亲单位的李姓工作人员,打电话给我让我父亲补一下解放前的革命经历。”也是这个电话,让王龙川开始更多地了解到父亲的过往,“由于经历了特殊年代,对于很多事情,父亲也不愿意多说。”

基于种种因素,从事过革命工作的父亲,却坚决不同意王龙川去当兵。为了阻止他,甚至将户口本藏了起来,最后在母亲的帮助下,王龙川顺利拿到户口本,通过了所有的当兵手续,拿到了入伍通知书。

离家入伍前一天才敢通知父亲

即便拿到了入伍通知书,王龙川也不敢和父亲透露半个字。直到入伍要走的前一天,他才鼓起勇气来到父亲面前。“爸爸,我要跟你商量个事,明天我要离开家到外地待几年!”听到儿子的话,父亲缓缓抬起头,眼神中带着疑惑,“不是要过一阶段才走吗?"原来父亲以为王龙川说的事情是学开车的事情,“我这次离开要三年,我是要当兵去。”这句话出口,王龙川心虚地低了一下头,母亲则转身进了屋。良久,父亲的眼神还在愣住的状态,一言不发。“让孩子去锻炼一下也好!”母亲虽然心里有些紧张,但还是给王龙川辩护了一下。

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改变,父亲慢慢说:“坐下吧,咱爷俩聊聊。”王龙川向父亲敞开心扉,说自己高中毕业了,父亲的单位这两年不进人,只能等父亲三年后退休才可以顶替,“到时弟弟也要找工作了,两个人谁来顶替呢?我如果当兵,到时可以安排工作,弟弟就可以顶替您的工作。”看到儿子已经深思远虑,父亲嘱咐了几句也就默认了他的决定。

1982年11月,王龙川背起行囊,开始了军旅生涯。由于身体比较协调,头脑又灵活,在部队他如鱼得水,凡事都憋着劲整个输赢,不管是散打还是攀登、射击,成绩都名列前茅。为此,下连队他选择成为一名侦察兵。侦察兵需要进行高强度训练,匍匐前进、地形学、野外生存,用他的话说,别的兵一身衣服穿四年,他们一身衣服穿一个星期,衣服都是补丁叠补丁。“如果技术不规范,一个匍匐下去,胳膊在地上一搓,新衣服就白了,当时训练场的地全是黄土压实铺的沙子。”

一顿饭吃11个大馒头

由于高强度训练,他们的饭量也是非常惊人,大馒头王龙川一顿饭要吃11个,而吃得最多的人吃到15个,吃得最少的也要吃7个。还有那大菜包子,他一顿饭要吃下13个,最多人能吃下24个。以至于一些老兵,在吃面条的时候琢磨出妙招:先盛半盆面,不用两分钟吃下去,然后再去弄满满一盆。据说,因为如果第一次满满一盆,等吃完就没有机会再盛第二份。

如此惊人的饭量,让侦察兵的伙食也无法保证顿顿大馒头了,很多时候要吃粗粮,去别的连队借粮食。

本以为如此三年就可以退伍了。可是,到了1984年10月份,一切都在悄然改变,部队下通知不再复员了。这时,王龙川也听到消息,说军区前去请战了。于是,那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讨论,对王龙川来说,那时的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,只是觉着作为军人赶上战争是一种荣幸。

在回家探亲的时候,王龙川对可能的参战一概不提,但是也特意走访亲友和同学。哥哥姐姐也叫着一起在外边吃饭,大家都心照不宣。

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,十几天一闪而过。重新回到部队后,作为侦察兵开始加大夜训,经常凌晨两点,集合哨子响了,大家就立马起床,几分钟就赶到下边集合完毕,这一阵大家明显感觉到了训练强度的提升。同时,营区里也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,甚至那个照相的师傅也频繁出现在营区,很多人也都在给家人写信。

让人感动的咸鸭蛋

1985年春节过后,部队的参战的氛围也越来越浓。但是,对于啥时参战,作为战士的王龙川并没有任何确切的消息。

1985年3月5日,刚刚训练完回到宿舍的王龙川突然听到了集合哨声,他赶紧背起早已打包好的装备,快速下楼登车。很快,部队到了潍坊火车站,在这里王龙川依然满心狐疑,“怎么个情况,看到当时也有工兵,也有医护人员。”登上火车一个小时,此时王龙川依然认为是在演练,他想着很快就会下车。火车却一路疾速前行,早上醒来已经到了济南白马山车站。

那天雾气很大,火车站几乎没有人。当听到一个济南口音的火车站工作人员说话后,王龙川赶紧询问,“哥们,听口音是济南人,我也济南人,知道这车是发哪里吗?”“这车是去云南的,发昆明!”听到这里,王龙川蒙了,连忙提到自己的父亲,对方说那是自己的老主任,“我这要走了,家里人也不知道,麻烦你和我家里人说一声,让他们放心。”对方说,一定会把话传达到,说着就跑着离开了。

等一会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回来了,手里还拿着咸鸭蛋和几盒烟,“兄弟,没别的,这点东西带着。”当时的王龙川非常感动,眼泪都掉了下来。

就这样,一路风尘一路歌,列车载着王龙川和战友,跨过山河,到达了云南昆明,之后又到了文山。在这里他们将开展战前训练,准备踏入前沿阵地。

“在战场,侦察兵是找死的”

对于走上战场,王龙川说他并没有害怕,反而是放松了,“到了战场了,无所谓了,听天由命。”1985年的4月份,作为侦察兵的王龙川就进入了阵地,开始了血与火的战争生活。

从此,他开始神出鬼没,昼伏夜出,出没在国境线,出没在密林中,更出没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。王龙川说他经历了八九十次的侦察任务,很多时候,一出去就两三天,找个合适的地方猫下,静静地观察敌人地一举一动,为了节省给养,控制着让自己每天只吃一顿饭。

第一次大任务,王龙川说是1985年的6月8日,分两路对1169高地进行侦察。可是,到了9日工兵班长周峰就因为踩到地雷牺牲了,同时还有两个战友受伤。周峰牺牲后,王龙川还代替他继续和家里通信,但被周峰当老师的妈妈给识破了,因为模仿的字迹还是有区别的。

“我们的连副指导员也牺牲了,南方的雨林特别的湿滑,他不慎掉下了悬崖。”王龙川说,云南边境的地形不像北方,经常是断崖,所以很危险。侦察兵随时面临悬崖峭壁、地雷、狙击手的冷枪等等,所以他们在战场上曾经如此自嘲,“工兵是累死的,炮兵是等死的,侦察兵是找死的。”

对于王龙川来说,7月份他们撤到尖山时,也是差一点小命不保。当时正在洗澡的他,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,就问参谋长:“参谋长你拿石头砸我干嘛?”参谋长一听破口大骂:“你小子,还不上来,正在打炮呢!”对于打炮有些习以为常的他,赶紧跑出来,结果一枚炮弹在不远处爆炸,弹片贴着他的肩膀滑过去,落到了水里。他伸手去捡这块弹片,还是烫手的。现在回想起来,王龙川还是心有余悸,“要不是老胡,我小命就彻底交代了。”

还有一次侦察,本来说好五天,到了第九天才接到撤退的命令,“当时饿到什么程度,听到撤退命令后,一下站起来直接就晕倒了。”

血战9.23 四名战友牺牲

为了打击敌人,前线指挥部成立了突击队,准备攻击395和436阵地。王龙川成为突击队一员,他所在班的任务是绕过盘龙江到敌人的后边去,负责抓俘虏。为了做好战争的准备,事先侦察了四次。

21日,他们就进入了战场,当时为了保障战斗力,待遇很好,“两名警卫员照顾着,给洗衣服,吃饭一人一只烧鸡,还有猪蹄子,但是大家实在都吃不下。”他们9个人曾经立下承诺,大家是捆在一起的,不管谁牺牲,他的父母就托付给活下来的大家。

由于路上还有两个兵不见了,王龙川和战友回去找人,人找到了,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,为此进入阵地的时候已经6点7分左右了,而当天的战斗6点15分就开始了。

战斗开始后,担任主攻的部队进展并不顺利。当时王龙川他们距离敌人直线距离只有25米左右,看到战场的态势后,决定加入战斗。于是,大家开枪打断6根电话线,并且向敌人发起进攻。一时间敌人的火力直接就朝他们压了过来。

前后也就三分钟,战友周秋波就胸部中弹。“我这里挨了一枪,没事,挺着就行了,要是打着心脏就去见老连长了。”听到周秋波的话,王龙川赶紧过去帮其包扎,结果一个手雷扔了过来,周秋波抓起来就扔了出去,“手指都炸没了,他练过铁头功,身手敏捷,要不是他我们当时就全完了。”接着,李兰华也受了伤,右眼球都被打了出来,“当时趴在地下,满脸都是血,我都不知道是眼球,用手一捏,他嗷一声,我才意识到是眼球。我当时用随身携带的葡萄糖给他冲洗了一下。”

战斗还在继续,战友们都在用手中的武器和手榴弹向敌人发射着怒火,敌人也在拼命挣扎。战斗中,就听到“嗖”一声,赵家昌的嘴被子弹击中,当时满嘴是血,合着血水一下吐出两颗牙。“我用绷带帮他捂着,用了两瓶云南白药也止不住血,只好塞了一些绷带在他嘴里,让其咬着。”虽然惨烈,但有了他们的助攻,七连攻了上去,喷火枪、手榴弹、机枪等把的敌人彻底消灭,而王龙川说他当时也割下了6名被打死的越军的耳朵。

战场是残酷的,在撤退的时候,王龙川最好的哥们张峰牺牲了,“我们几乎都是在一起,这一次却永远分开了。”据王龙川介绍,当时他们撤出的位置三面环山,暴露在敌人的眼皮下,而且地都被炮弹炸软了,行走困难。当时,张峰带着受伤的李兰华和周秋波,被敌人一个扫射全都打倒,张峰虽然被军工抢救回来,但还是牺牲了。

这一战,王龙川所在的班9个人都荣立一等功,但是有4人献出了年轻的生命。

凌晨回家 激动到失声

1986年5月份,王龙川撤出了阵地,回到了潍坊的老部队。回到部队后,他只想回家见自己的父母。

回到部队他就找到连长要回家。于是,在回部队的第二天晚上,他就坐上了去往济南的火车。在火车凌晨2点50分到了济南,他永远没法忘记见到济南火车站工作人员的情景。劫后余生,他看到父亲的同事们,直接就喊他们。“你活着回来了”,大家一边说着,一边用力拥抱他。当时门口的三轮出租车,听说是战斗英雄,一定要送他回家,嘴里说着“不收钱兄弟”。但是王龙川觉着人家干买卖不容易,就婉言拒绝了,他徒步40分钟回到了朝思夜想的家,手里提着瓷瓶的洋河酒、沱茶还有几条烟。

到了家后,喊了一句“娘,我活着回来了!”当娘的听到后,问了一句,“龙川,是你吗?”当时,王龙川张了好几次嘴,想说,“妈,是我,是龙川。”可是,就是发不出声音。紧接着,他就清晰地听着,母亲和父亲说:好像是儿子回来了,但父亲说“哪有动静”。失声的王龙川虽然着急,奈何说不出话,直到五六分钟之后,才缓过劲,“娘,是我。”于是二老起床打开门,看到了站在门外满眼泪水的儿子。

“当时,我清晰地记着和我娘打照面的时候,她头发几乎都已经花白,看到她穿着棉纱布的睡衣,露着膝盖,我一眼就看到膝盖全是黑的。”见到了娘,王龙川哇一声就哭了起来,声音凄厉,把邻居都吓得都起了床,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,“我当时跪着,抱着老太太,一直在哭。”王龙川说,这一年多的压抑,一下子全部爆发了。

进到院里,王龙川看到了三个茶缸子里满满的都是香灰,他也断定了自己内心的判断,妈妈膝盖是黑的,是天天为他烧香磕头造成的。由于还是夜里,父母就赶紧让他休息,到了房间才发现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,“爸爸告诉我,我妈不让我弟弟哪怕在上面躺一下。”

替战友们活着的余生

荣立一等功,王龙川可以保送去军校。但是他却选择放弃,于是连指导员找他谈话,“这么好的机会,放弃不可惜吗?”但是,王龙川觉着,要用余生尽孝,于是进入了铁路系统工作。

在这里,他从列车段、排班室、武装部最后到了综合科。但是,他最终却选择离开,“结婚了,经济压力也大了,再说还要照顾战友的家人,收入入不敷出。”王龙川说,因为战友家有事他就要去,特别是张峰的家里,那么好的兄弟,他有义务照顾。

但是,战友的家人们往往看到他们就联想到自己的孩子,有一次张峰的姥姥看到他们甚至晕倒,于是有一阵就不敢去了。直到后来,大家在墓地再次碰到,渐渐地也就释然了。

不再定时定点上班的王龙川,摆过地摊,卖过服装,还经营过露天的卡拉OK,也开过出租车,最终在1996年进入到了药品行业。“牺牲的四个战友,只要家里有事情就去,残疾的也帮着照顾,要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。”

在采访王龙川的时候,战友靳荣洲也来了,和他一起回忆那场刻骨铭心的战争。“战友家有事,自己家的事情放一放,也要对战友的事情全力以赴。”靳荣洲如此评价王龙川。

来源:齐鲁壹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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